採訪．謝政蒼｜首圖．陳思明攝
經過一年等待與守護，文旦樹上終於結實累累。又到了文旦採收季節，每年8月中下旬採收期，開心並辛苦著的農民揮汗工作，饕客則忙著分享哪裡的文旦最鮮甜最多汁。
提到文旦，你會想到哪裡？麻豆，想當然爾，再來也許會是花蓮鶴岡、雲林斗六。台南下營出產的文旦，果肉飽滿，滋味除了甜美，還保有柑橘類該有的酸香氣息，品質之好，已在最近這幾年台南市文旦大賽中奪下好成績。名氣漸響，連下營原本有三寶，在既有的蠶桑、白鵝、黑豆三大特產外，現在又多了第四寶－文旦。
文旦的美味養成，良好先天條件絕對是優勢。福興柚園果農曾子瑋指出，下營緊臨著麻豆尪祖廟文旦產區，這塊土地水源近似，中性偏弱鹼的土質較黏，「因為土壤比較黏，果樹根系長得沒那麼旺盛，因此有『危機意識』，會拼命把養份輸送給果實。」這才得出與麻豆同樣好風味的文旦。如果果樹生長環境好，生活安逸，自然長得大棵又茂盛，但柚子就不一定搶得到養份了。
這真是一種居安思危的概念。人家不是都說吃文旦要吃老欉，其實正是果樹適應大自然各種變化的生存法則，土壤已經讓自己不好過了，年紀又大，雖然結的果實不大，但養份可是要給足給滿才能存活下來，這也才讓你我有甜美的柚子可以聞香品嘗。
麻豆種植柚子歷史悠久，30年以上的老欉數目多，下營最老的頂多就是1、20年，數量還不多。近年能脫穎而出，靠的是果農們後天施肥、剪枝等栽培管理的加分。福興柚園在下營耕耘了十多年，經營者是一位33歲的果農曾子瑋，他是台北囝仔，6年前南漂回來經營阿公這片約莫4分地的柚子園。其年紀、經驗比起其他老道果農尚淺，但肯於學習，加上先天樂觀的他，開心務農，種出來的文旦品質深受好評與市場喜愛。
因美麗錯誤而踏上務農這條路
本週二米克拉颱風從台灣海峽直撲而上，傳了個訊息給他，請他快點保護自家文旦，免得一年心血泡湯了。
他回：「我只有兩隻手，最多只能抓住兩串。」
還真是幽默啊。
天災，一直是農民的天敵，面對未知的大自然災害，好不容易熬到豐收期了，一個颱風、一個地震，心血可能瞬間心付之一炬，那會讓人打從心底發出無奈吶喊。曾子瑋剛經營時，大自然考驗隨即不斷，除了果園先前因莫拉克颱風造成的八八水災，毀掉近一半果樹必須砍掉重練外，後來蘇迪勒颱風掃掉了8、9成產量，緊接著超級暖冬讓開花量銳減、霸王寒流直接讓花掉光，前年的823水災淹到半人高，淹掉了3、4千斤文旦，面對極端氣候造成的損失，那股無奈感裡難免有怨懟之氣，但曾子瑋的語氣中反而是一種隨遇而安。他笑說：「收成不好就收成不好，你又不能改變什麼，我是一個粗神經的人，比較不會去一直放在心上，明年繼續努力就好了。」
其實曾子瑋之所以會隻身投入務農行列，是個美麗錯誤。他表示，從師大化學研究所畢業去當兵的這段時期，喜歡看創業勵志書，像是《上班族變成番茄農的意外人生》、《這一生，至少當一次傻瓜－木瓜阿公的奇蹟蘋果》都留下深刻印象，加上台灣當時吹起了青年返鄉熱潮，務農看似有片美好前景，於是在他爸媽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態度下，決定回台南種文旦。「回來才知道被騙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同學現在不是在當老師，就是在科技業、分析實驗室等行業上班，薪水比當農夫好太多，但他不後悔，「就選擇了，沒辨法，而且做那麼久了，感覺有掌握到一些栽培眉角，放掉太可惜了。」
還好曾子瑋先天開朗，加上務實態度，能做的就盡量做，不去刻意強求，讓他農夫生活還滿快樂的。還有，他耐得住寂寞。阿公身體不好，後來接手的阿伯也因健康不佳只擔任顧問角色，現在他是一個人管理這片果園。過往生活圈全在台北，朋友們也不在台南，任誰都會覺得無聊寂寞。曾子瑋獨自管理果園，發揮一貫樂天想法，「習慣就好了，反正我每個月都會回台北一次，就可以看父母或朋友了。」
快樂文旦背後的心血付出
快樂農夫種出來的文旦，風味引人入勝。曾子瑋說：「我不是一味追求吃起來很甜的文旦，而是強調風味，是那種吃完還有柚子味殘留於尾韻，讓人回味。有客人跟我說，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柚子。」
有先天優異地理條件加持，曾子瑋在後天管理也下足苦心，因為是門外漢，除了自學、跟阿伯請教之外，也接受農會相關輔導。他苦笑說，碩士班所學的化學，也許讓他在施肥上有一點基礎，但在果園裡，還是萬般皆學問。尤其大自然氣候條件一直改變，不管從專家或網路所學，都得親自試驗後才是屬於自己的Know How，「例如以前並不強調採收後葉面施肥這塊，因為現在暖冬關係，採收後如果不施肥將養份抑制住，果樹會提早開花，直接影響隔年春天的結果狀況。」曾子瑋說。
很愛吃水果的曾子瑋，本於試吃也出自嘴饞，一年下來自己可以吃掉十幾斤文旦。他偏愛果肉飽滿又彈牙的文旦，因此他會在施肥上多下功夫，在肥料裡增加一些微量元素、鈣等，這會讓肉質Q彈，吃來不水水、爛爛的。此外，雖然文旦最佳賣相是12兩到1斤，但只要施肥得宜，大或小顆成熟後都會好吃。只不過在福興柚園，大顆柚子被他當成NG品再賣。
福興柚園還有個特色，那就是採行草生栽培幾近10年。直白點說法，就是果樹下的野草不拔了，還會予以保留，只是會維持在一定長度而已。曾子瑋指出，麻豆文旦園相較於下營，比較少草生栽培，因為老一輩果農一方面勤勞，一方面無法忍受果園裡有雜草。「草生栽培的話，野草根系有利於土壤排水與鬆軟，而且陽光不會直接曝曬到土地，燙傷了柚子樹根。再者，有野草還可以形成小小生態系，昆蟲、小生物都可以在此生存，維持一個良好生態圈。」當然，現實一點的好處，「是可以偷懶」，曾子瑋說到自己都忍不住發噱。
今年由於中秋節來得比較晚，理論上文旦會比較好吃。曾子瑋解釋，一般文旦成熟採收後，果實會非常硬，「辭水」個二週，讓水份慢慢釋放才會好吃，甜度通常也可以提高個二度。因為10月1日才過節，就較有充足時間蘊釀美味。至於挑選時，他建議看文旦屁股，底部平整者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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