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東
給我一隻貓,我就能玩一下午;給我一尾中卷一點鹽巴,我就能烤出讓人願意多喝兩杯的美味:給我一支筆、一台相機,我就能看見平凡事物中隱藏著的深深人情。
文.圖|陳志東
首圖|陳志東攝
在許多年輕人心中,木雕跟喝茶一樣已經是「老人的事」。不過,老人也是懂得如何跟上潮流的。這些年很多茶飲開始跟上時尚,而木雕也早就不再只是關公、彌勒跟達摩,木雕博物館透過薪傳營跟藝術學院合作培訓人才,整個三義木雕城也慢慢轉型變成台灣最大藝術交易市集,雖然街上還是常見其他國家來的廉價工廠木雕藝品,但更蓬勃發展的是古玩、茶藝、陶瓷、書畫、原木桌板等多樣藝術商品,以及充滿當代設計思維或技巧高超的木雕藝品,而木雕博物館內更是精采。
其實三義木雕的發展充滿戲劇性與曲折,它是電影「小城故事」主要的故事場景(鍾鎮濤、林鳳嬌等人主演,主題曲由鄧麗君演唱。…..好像又講到老人的事…),它曾經產品外銷美國日本,養活了三義鄉超過8成人口。去年2019年文化部發動「國家文化記憶庫」計畫,有系統的把台灣各地文化記憶化成影像跟文字且開放公眾查詢與授權運用,筆者有幸參與並負責採訪蒐集三義木雕的過去、現在與未來,看到了許多的有趣。
三義木雕從1918年開始發展,在台歷史已經將近百年。最早它是日據時代大面積開採樟木製作樟腦,殘餘的樟樹頭經過日曬雨打後,稍微加工就成為造型奇特的藝術品,就此開啟三義「奇木巧雕」百年風華。那時吳羅松、李玉藏、李金川(朱銘的老師)3人一起向日籍美術教師學習美學與雕刻,提昇了美學,也把三義奇木巧雕跟通霄精密的佛像雕刻兩種技法做了結合。
寂靜的世界~香樟木。高沖沖。中國。(陳志東攝) 如鳥出籠~樟木。黃國書。台灣。(陳志東攝) 所以、該、笑~樟木。張巧玉。台灣。(陳志東攝)
光復之後,一位極有生意頭腦的劉恴春先生(恴音同德)創辦了「興業物產公司」(之後的百吉行,也是電影小城故事的主要場景),不只很聰明的把木雕品跟台北的旅行社合作賣給外國人,還跟計程車合作,每到假日就到台中清泉崗基地門口去把駐台美軍接到三義來旅行看木雕,很快的讓木雕成為美國大兵最愛買的紀念品。那時為了跟美國人做生意,從小姐到歐巴桑大家都努力學英語說哈囉,在那產業輝煌期,三義的小朋友一回家書包放著就要幫忙雕老鷹、雕老虎,甚至三義國中還特別開了木雕班幫大家訓練手藝。
但 很可惜,在1974年出了老鼠屎。那一年日本舉辦萬國博覽會並向三義訂製大量樟木老虎準備當紀念品送貴賓,沒想到就有業者以楠木偽裝樟木,甚至為了趕工,在木頭還沒曬乾透前就雕刻並上漆掩飾,自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送往日本途中因船運貨櫃高溫不通風,等抵達後,日本人一開貨櫃,發現老虎木雕都已嚴重龜裂,更發現居然都是楠木,老鼠屎行為讓日本訂單開始大量流失,緊接著中美斷交、石油危機、全球經濟蕭條,三義木雕幾乎撐不下去。
結果是股票與大家樂救了木雕。1980年代股票賺了錢,許多人會刻超大尊的關公、彌勒、達摩或原木屏風送禮或擺飾,隨後「大家樂」盛行,為了求神問卜,全台到處都在雕神像,據說那時木雕師父忙不過來,會請家裡老婆小孩一起雕,就算隨隨便便把土地公財神爺雕得像皮卡丘也照樣供不應求。
隨後兩岸開放,木雕開始出走到大陸,1990年代之後林務局全面禁伐天然林,台灣木料成本高漲,於是很快的大陸廉價木雕品傾銷回台,自己人打自己人,瞬間木雕成為廉價庸俗商品。直到後來木雕博物館成立,努力將木雕從商品轉化為藝術品,這才讓三義木雕提升到更好的層次。
只是到了這10多年,木料成本持續飆高,一小塊好木頭動輒3、5萬元,年輕藝術師根本連材料都買不起,讓木雕產業愈來愈精緻,卻也愈來愈小眾。所幸這幾年,木雕館每年都很積極辦理薪傳營讓老木雕師把技術傳承下來,也讓學界的藝術思維與產業接軌;同一時間,各種陶瓷、古玩、紡織、繡花、酸柑茶、精品家具等各種藝品紛紛匯集,高速公路三義交流道下來的水美街因此成為台灣最大的藝術市集,三義周邊也成為台灣許多藝術家喜愛的定居之地。
環境取樣n0.7.寂逝的透明~香樟。林國瑋。台灣。(陳志東攝) 以一小塊一小塊拼木拼出的美麗椅子。傢俱~複合木材。張熒淼。台灣。(陳志東攝) 黃瑞元說,這系列作品是他換肝後才產生的新方向。用撿回來的性命看人生,才發現那大大小小的經歷都是生命中的印記,那麼樣的清晰。命河~桂蘭木。黃瑞元。台灣。(陳志東攝)
也就是,現在的三義,已經從木雕的根基上,長出了五花八門各種藝術。來這邊旅遊想吃客家粄條,金榜麵店、賴新魁、阿貞阿達,還有菜市場裡的目鏡、彩雲都不錯。想吃傳統油鹹香客家菜就去吉祥樓,想看看周邊美麗景點就去卓也小屋、勝興車站、薑麻園看雲海,或是走美麗的130公路前往大湖採草莓,你會發現,這一大片的客家山城充滿了優美。
如果想看看更詳細的三義木雕發展歷程,這邊有個「國家文化記憶庫」的三義木雕發展歷程簡表:https://memory.culture.tw/Home/Detail?Id=259778&IndexCode=Culture_Ev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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