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社水庫濫墾瀕死 曾文、石門恐步後塵【水源浩劫2】

by 呂 品逸

文字撰稿:呂品逸、謝佩樺、謝幸恩、李定宇、項程鎮 、李宜樺
攝影記者:陳睿緯、張彥中、王銘偉、鄭存廷
美術設計:姜峻傑
影音編導:謝凱萱
影音剪接:邱均螢

極端氣候肆虐,中國長江流域亦受到史無前例的洪災侵襲,三峽大壩岌岌可危,在大自然的反撲下,台灣面臨的危機也不小,每年夏天颱風季節,泥沙隨大雨滾滾而下的畫面不斷出現在電視上,政府也花費大筆預算整治的河道,但效果卻遠遠跟不上山林的開墾速度,再加上近年吹起的露營風潮,間接加速了山坡地的開發。

根據交通部觀光局的統計,全台共有近2000家露營區,但合法的卻不到1成。而違法的露營區中,有近半的數量更是直接設置在重要的水質水量保護區(以下簡稱:水源保護區)內。《毅傳媒》採訪團隊特別針對臺灣所面臨到的水源浩劫,製作一系列專題報導,深入探討為何政府應該正視在水源保護區內的違法露營,正帶給臺灣何等嚴重的危害。

南投仁愛鄉的霧社水庫,因風景優美,曾有「碧湖」的美名,最初設計中,霧社水庫可儲存14860萬立方公尺的水,供給下游萬大發電廠發電之用,但時至今日,霧社水庫僅剩3745萬立方公尺、也就是大約4分之1的容量,碧湖之名似乎已不復存在。

霧社水庫瀕死 清淤也難續命

《毅傳媒》為了調查真相,前進南投仁愛鄉,直擊這座幾乎瀕死的霧社水庫,從高處看來,露出水面的泥沙淤積就佔了整個水庫面積的將近4分之1,記者在仁愛鄉公所附近尋找小徑往河床下切,約莫10分鐘後,宛如沙漠般的場景出現在眼前,腳下踩著灰黑色的淤泥,實在難以想像這裡是一座水庫。

根據經濟部水利署的資料,水庫雖壽命有限,但以石門水庫為例,若妥善利用建設排砂隧道等方式,可望延長壽命到200年;但反觀霧社水庫2015年的有效容量是4505萬立方公尺,到了今年僅剩3745萬立方公尺,平均每年的淤積量增加152萬立方公尺,但近年霧社水庫淤積加速,2018、2019年的淤積量平均是310萬立方公尺,若持續依此速度繼續下去,霧社水庫可能在12年內就會宣告死亡。

從霧社水庫上空看下去,靠近上游處已經被泥沙堆滿。(讀者提供)

先天地質脆弱 濫墾加重病情

政大地政系助理教授戴秀雄無奈表示,霧社水庫上游的塔羅灣溪地勢陡峭,沿岸多是泥岩、板岩等脆弱地形,溪水沖刷的速度本來就十分驚人,再加上水庫上游清境農場、廬山溫泉無止盡的濫墾,導致了霧社水庫在921後開始加速死亡,其他水庫在清淤時仰賴的重力排砂,霧社水庫也因下游低地有村落,而完全無法使用,只能用怪手、砂石車慢慢清運,無異於愚公移山、緩不濟急。

政大地政系助理教授戴秀雄接受《毅傳媒》專訪時坦言,霧社水庫是濫墾加上地質本脆弱才會導致瀕死狀態。(攝影:鄭存廷)

然而,面臨淤積威脅的不僅霧社水庫,北台灣最知名的石門水庫,淤積量已達5,498萬立方公尺,幾乎是整個水庫容量的5分之1,影響了桃園地區約400萬人口的用水。

而全台最大的曾文水庫,原始設計的有效容量可達68,661萬立方公尺,但在八八風災時,曾文水庫遭到滾滾泥砂重創,一口氣增加了9,000萬立方公尺的淤積。雖然花費41億的排砂隧道在前年(2018年)已竣工,加快了清淤速度,但曾文水庫目前仍有多達17,762萬立方公尺的淤積量,幾乎等於1個日月潭的大小,讓南科的用水大受影響。

違法營地入侵 阿里山也淪陷

《毅傳媒》南下嘉義,與在當地從事環境保護工作10多年的台南市社區大學研究員吳仁邦,一同前往曾文溪上游的阿里山地區一探究竟。從高空俯瞰阿里山地區,海拔900公尺下是滿山遍野的檳榔樹,而900公尺以上,則是以茶葉為大宗,吳仁邦解釋,檳榔和茶樹都屬於淺根植物,保水和保土性都不佳,曾文溪上游的地質多由頁岩和泥岩組成,本就很脆弱,這樣的耕作方式更容易造成土壤流失。

阿里山中海拔地區過去多以種茶為主,如今違法露營區已悄悄進駐。(圖:讀者提供)

吳仁邦也提到,近年興起的露營區則是另一個問題,因為露營區大多經過重機具夯實,等同於一個不透水的表面,若下大雨水流往露營區的兩旁分流,必定沖刷侵蝕下方的土石,不但可能加速下游水庫的淤積、更可能造成土石坍塌的危險。

在嘉義勘查的當晚,記者特意投宿一間位於阿里山的露營區,試探性地詢問前來收費的老闆,其當初設立露營區的申請過程,老闆透露,原本在整地時是以農地的名義申請,之後再變更成休閒農場,老闆不斷向記者保證:「營區絕對合法!」但記者事後在交通部觀光局露營區查詢專區搜尋,結果卻顯示該營區違反《區域計畫法》,而這樣的露營區,光是在阿里山水源保護區就有13家。

記者詢問露營區老闆,老闆一再聲稱露營區是合法,但事實卻與交通部觀光局的資料相悖。(攝影:調查中心)

政府每年花費上百億稅金整治河川、清除水庫淤積,但面對水源保護區濫墾的亂象卻無力管制,再這樣下去,未來恐將會有更多、更大型的違法露營區入侵水庫上游,若再遇上天然災害,到時候花再多的錢,也無法挽救面瀕死的水庫、以及幾近崩毀的台灣山林生態。

延伸閱讀:
<影片>臺灣水庫的眼淚【水源浩劫】
242公頃違法露營地 入侵水源保護區【水源浩劫1】
露營亂象誰負責?中央地方互踢皮球【水源浩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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