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雨讓北台灣陷在惱人的濕冷裡，更造成通往東部地區的台鐵路線坍方停駛，卡在瑞芳猴硐這一段，因此意外，我們改變計畫開車繞行在瑞芳山區至海線，驚豔的發現許多家風格獨具的老宅食堂與咖啡館，陰鬱的心情因為這些空間得到療癒，品嚐到雨天才有的美好。
採訪．妮可魯｜首圖．妮可魯 攝影
北台灣接連不斷的綿綿陰雨，導致台鐵瑞芳至猴硐段土石崩落，往宜蘭、花東的鐵路宣告中斷，東西向交通因此大亂，搶修好幾天都未能通車，意外地將瑞芳這個曾經是礦業重鎮、沒落百年的地方再次成為注目焦點。
說來也巧，土石崩落當日我正在瑞芳，一段曾經通往蘇澳的宜蘭線鐵道舊猴硐隧道群裡採訪，早年這段鐵道因通過台灣東北角山區，隧道工程十分艱鉅，日治時代曾有句諺語這樣形容：「一錢鑽九孔」，就是指瑞芳到雙溪的火車票價要一元，但卻可以鑽過九個「磅空」（台語，隧道之意），貴了些但值回票價。
隨著雙軌鐵道的通車，這些舊隧道與舊鐵道隨之荒廢，被遺忘在山區荒煙漫草裡多年，大概十多年前當時的台北縣觀光旅遊局聽取地方文史工作者的建議，搭上當年自行車旅遊的風潮，將其整修成自行車道，可惜這幾年缺乏宣傳，這段景色空靈的隧道美景除了瑞芳當地人之外知道的人不多。
正當我們讚嘆古老石塊堆砌的「磅空」就像韓劇《隧道》場景，拍得欲罷不能時，從猴硐方向駛來的機車阿伯告訴我們一個意外的消息：「前面大坍方，走不過去了。」難怪舊隧道群隔壁向來熙來攘往的新式鐵道路線沒有半輛火車通過，察看手機才發現連日陰雨造成大面積走山，幸好台鐵司機及時判斷未造成人員傷亡。
這意外也讓我們原訂的古道計畫泡湯，聽從當地朋友的建議，既然人都來了，那就從古道健行改成漫遊瑞芳山間咖啡館吧！曾經是煤礦重鎮的瑞芳在礦山開採事業沒落後，留下許多曾經居住著礦工的閒置老屋，吸引了某些喜歡山間靜謐的都市上班族移居，在大城市生活多年、擁有國外旅行或長時間居留經驗的這些人頗富品味，經過他們巧手改造後的老宅，搭上時下話題的廢墟風，成為瑞芳的旅遊亮點。
Café Hytte 在三貂嶺遇見德國的咖啡
「你要喝沒有咖啡因的咖啡嗎？」看到我在一長串咖啡名中蹙眉的表情，Café Hytte的老闆Joe，居然猜到我的為難。
印象中無咖啡因的咖啡都不太好喝，但是這款 Joe從德國引進的咖啡卻意外的順口迷人，濃郁的咖啡香半點也沒打折，曾在德國繞了一大圈做咖啡修業之旅的他，著迷於德國手烘豆的獨特個性，特意在這個偏處於三貂嶺一隅的地方提供德國柏林完烘運來的咖啡，店裡酷似吊燈的喇叭是1970年代德國德律風根品牌，搭配其他搜自北歐各國的骨董老件，讓這棟屋根冒出老樹根、蕨類恣意狂長的廢宅咖啡館格外有意思。
問了 Joe，店名Hytte要怎麼唸，原來Hytte是挪威文，小屋的意思，「屋裡沒有廁所，要上廁所要到附近廢校的小學裡。」因為下雨的平日沒什麼客人，清閒的 Joe和我們聊起關於這棟廢墟老宅的故事，原來這房子以前曾住過礦工一家人，生活比較困窘，屋裡簡陋沒有廁所或浴室，率性的 Joe也沒打算增建，順著屋子原本的樣貌修繕。
雖是山間陋舍， Joe提供的咖啡和甜點卻很講究，因為這是他喜歡做的事情。因為喜歡，他來到瑞芳山間定居，過了約六年搭火車去台北上班的通勤時光，因為喜歡，開了這家賺不了大錢的咖啡館，過著將物欲降到最低，內心生活卻很富裕的山居歲月。
About Café 水湳洞旁的老宅洋食
寬哥的關於咖啡About Café在瑞芳九份一帶算是排隊名店，雖然是連續陰雨的平日造訪竟也坐滿6成，老宅矮房改造的食堂位在水湳洞旁蜿蜒的小道上，店址後方就是黃金瀑布，景緻清幽。
About Café一整個文青調調，店前停放著復古的歐兜拜，店裡則隨興的擺放著店主人寬哥的舊貨收藏，角落桌上一整排哈瓦那的蘭姆酒，牆壁上掛著印有切格瓦拉的紅布招，酒單裡喝得到哈瓦那風情的mojito，看來寬哥曾受到古巴感召。
雖然店開在東北角的山城，但About Café提供的餐點水準完勝台北市區許多餐廳，寬哥沒執念在食材成本，只在意做出真正好吃的東西，不惜重資購入製麵機，店裡的義大利麵條全是用杜蘭小麥粉加雞蛋，當日現做的新鮮寬麵，能充分吸附海鮮或紅醬等食材的滋味，就連帕瑪森起士都是像大餐廳那樣入手一整塊，剛起鍋的義大利麵在完整的起士塊裡攪拌，拌入生火腿，風味濃郁醇厚。
食不厭 一夜干風格美食
寬哥的「食不厭」是瑞芳金瓜石山城裡很特別的一家，和About Café一樣不接受預約，據說外觀有點像是荒廢破院子的食堂在假日總是排滿候位的人客，和牆邊一整排等待風乾的午仔魚一夜干相映成趣。
進到店裡，先各點了一碗日劇深夜食堂裡的「貓飯」，毛色橘白相間的貓咪嘴饞的跳上椅凳，教養很好的在桌邊乾瞪眼。來到食不厭，烤一尾店家自製的午仔魚一夜干是必然，還有滋味很台的薑片小卷、用香料入味烘烤的鐵鍋牛肋條、滿滿看不到碗在哪裡的酒蒸蛤蜊，搭配About Café也有的焗烤番茄麵包，再加上一小碟日式醃蘿蔔、炒高麗菜，飯後來杯冰滴咖啡，佐義大利黑手黨最愛的點心「咖啡檸檬糖片」，外面雨下得多惱人都無所謂。
迷迷路 祈堂老街裡遇見京都
天候不佳而人煙稀落的祈堂老街在雨中別有一番韻致，珠串般的紅燈籠在山城細雨一片迷茫中，更顯得耀眼奪目，我們撐著傘拾階而上，被暈染出暖色調的霧面窗花吸引，推開木門來到廢宅改造達人馬丁的食堂「迷迷路」。
馬丁在瑞芳金瓜石一帶算是小有名氣，改造了一系列民宿與咖啡館，早年礦工居住的山城陋屋滄桑寥落，破敗又縈繞著陰暗的溝渠味，費心改造後反差如此之大的成果讓馬丁特別有成就感，一頭栽進廢宅改造的世界裡。
這家去年初改造完工的迷迷路食堂，呈現一種酷似京都町家的氛圍，木格子窗外映照著紅燈籠，臨窗的另一面有日式榻榻米空間，古調的木製櫥架堆疊著食皿器具，以及一整列日本梅酒與柚子酒，馬丁用日式京風的擺盤提供創意台菜小食，有媽媽家傳的雞湯，有自創的XO醬佐紅藜麵線，以及擺放在俗稱「豆皿」上的紫蘇醬山葵、鰹魚七味南瓜、橙香蓮藕、胡麻豆腐，搭配洛神烏梅飲及手工雞蛋布丁，馬丁總嘆說經營老宅比改造它更頭疼，改好了民宿要學經營、改好了咖啡館要學沖咖啡，開了食堂則要會做菜。
雨天客人少而有時間和我們慢慢聊的馬丁，問說：「你們相信有輪迴轉世嗎？」他說他不相信，在迷上廢宅改造前曾當過插畫家、廣告人、菸斗工匠的馬丁，在愛上一件事時總是認真的驚人，專注到成為箇中翹楚，但一旦達成後卻毫不拖泥帶水地切換到別的興趣頻道上，決絕到我們笑他是將沒有輪迴轉世、今生限定的這輩子當好幾個人的人生在過，「也許接下來我會回到城市也說不一定」看來馬丁蠢蠢欲動，欲在瑞芳山城之外的某處啟動另一段不設限的人生。
★Café Hytte
地址：新北市瑞芳區魚寮路113號
營業時間：11:00〜17:00
★About Café
地址：新北市瑞芳區明里路99號
營業時間：11:30〜20:00
★食不厭
地址：新北市瑞芳區金光路221號
營業時間：11:30〜14:00、17:00〜20:00
★迷迷路食堂
地址：新北市瑞芳區祈堂路150號
營業時間：週五六日11:30〜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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