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安捏啦！」75歲的陳月雲阿嬤靈活地彎下腰、雙手毫無困難地碰地，然後手往上做出划水動作，帶動身體挺直了起來。阿嬤示範著當海女潛水時怎麼採石花菜，接著又俐落拿起毛巾包頭固定、戴上手工木製蛙鏡，腰間再綁好裝石花菜的網袋，60年代的海女OOTD（今日穿搭）就是如此酷帥有型。
採訪撰文、攝影：林涵青
韓國濟州島的海女故事總在戲劇中展現獨特生活滋味，《歡迎回到三達里》以及今年熱播的《苦盡柑來遇見你》，讓人對海女的生活充滿好奇，但其實台灣也有海女，台灣北海岸和東北角的特產石花凍，就是海女們下水採集石花菜做成的。
陳月雲阿嬤是貢寮澳底人，十多歲就「下海」採石花，阿嬤說，以前濱海公路還沒通的時候就開始當海女了，「那時候生活艱苦，沒有東西吃，就撿這些海裡的石花、海膽、海螺，或是白底仔（螃蟹）來過日子。」可惜的是，現今由於海洋環境改變，海膽已經很少見。
有人問阿嬤，那抓得到龍蝦嗎？「龍蝦喔，以前『藏水』的時候會看到整排龍蝦，眼睛在那邊和我對望，」阿嬤活靈活現地形容著，搭配她爽朗的笑聲，真是可愛，不過阿嬤也惋惜著，「現在找一天都找不到龍蝦了啦！」。
「藏水」就是台語潛水的意思，海女們潛水的方式和「自由潛水」一樣，不用氧氣筒，可以說除了蛙鏡之外不靠任何其他裝備，腳上則是穿草編鞋防滑，頭上包毛巾是為了避免長頭髮隨著海水亂飄，月雲阿嬤又拿出露出雙眼和鼻孔、嘴巴的棉布頭套面罩戴上，「廿幾歲之後用的是這一種，」除了包住頭髮，還可以防曬。
仔細看，阿嬤的水鏡（防水面鏡）超酷，鏡框竟然是木頭做的！根據台灣生態旅遊協會在貢寮當地的田野調查和訪談，鏡框木料應該是海岸常見的植物「白水木」，以前還沒有橡膠、矽膠面鏡時，要先用手工刻好鏡框，再拿去玻璃行裝鏡片，阿嬤喊著，「這個現在都沒有了啦。」
台灣東北角的海女們為了養家以往都是身兼多職，每年3月到6月採集經濟價值最高的石花，除了走在濕滑的潮間帶礁岩上、也會需要潛水到1至2層樓水深的地方。當戰利品裝滿腰前綁的收集網袋，約有20、30斤（約12～18公斤）重，海女們還得抬上岸搬回家處理，相當辛苦。
陳月雲阿嬤解釋，石花有3種，第一號膠質較硬，稱為「大本」，長在水深1公尺左右的地方，退潮就可以採到，出膠（熬煮出膠質）比較多，但要熬比較久才能出膠；第二號的膠質比較軟Q，品質好，長在水深1公尺至3公尺左右，需要潛水才採得到，這個是「鳳尾」；第三號「小本」膠質最少、口感也比較硬，但是長得比較靠近岸邊比較好採到。
除了辛苦，討海生活也有一定的危險性，阿嬤說，以前都是好幾個海女朋友結伴一起去工作，彼此有個照應，不過這些年海女的人數愈來愈少，她只能自己一個人去採石花，「安全自己要注意。」
台灣生態旅遊協會解說員高雙鵬進一步說明，台灣北部海岸所謂「南流」是漲潮、「苦流」是退潮，海女們都是退潮後去採集，漲潮時「南流」海水由南往北流，很容易把人帶出外海，因此一看開始漲潮就要結束工作返回岸邊了。
而從石花變成石花凍的過程也不簡單，剛採回來的石花是深紫紅色的，帶有鹽味和濃濃的海腥臭味，處理過程要先泡水、然後曬太陽，用剪刀剪掉帶有礁岩、砂礫等雜物的根部，接著重複洗泡、日曬的步驟，直到石花菜變成米白色帶點透明的狀態，以月雲阿嬤的習慣來說，要洗六次、曬六次，需要多少時間看天氣狀況，最後要煮40分鐘出膠，冷卻後就變成石花凍。
月雲阿嬤家的「搖搖石花露」，店面就在澳底的中油加油站旁，阿嬤笑著說，「一定要搖一搖才能喝！」儘管現在已不像年輕時需要採石花貼補家用，但做了六十多年的工作已成為一種習慣，每當石花盛產的季節，阿嬤還是會到海邊採石花，不嫌麻煩地製作純天然的石花凍飲。
下回經過貢寮澳底，除了品嘗海鮮，不妨也來瓶東北角的特產石花凍飲，和月雲阿嬤聊聊天，聽「海女」說屬於這片海的故事。
搖搖石花露
地址：新北市貢寮區美艷山街6之2號中油澳底站旁
電話：0977-616-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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