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撰稿:呂品逸、謝佩樺、謝幸恩、李定宇、項程鎮 、李宜樺
攝影記者:陳睿緯、張彥中、王銘偉、鄭存廷
美術設計:姜峻傑
影音編導:謝凱萱
影音剪接:邱均螢
極端氣候肆虐,中國長江流域亦受到史無前例的洪災侵襲,三峽大壩岌岌可危,大自然的反撲,見證了人類渺小的存在。畫面觸及,讓身處臺灣的我們也不禁擔心,尤其是近年來政府花了大筆預算整治河道,但效果卻遠遠跟不上山林的開墾速度,再加上近年吹起的露營風潮,更間接加速了環境的"被"開發。
根據交通部觀光局的統計,全台共有近2000家露營區,但合法的卻不到1成。而違法的露營區中,有近半的數量更是直接設置在重要的水質水量保護區(以下簡稱:水源保護區)內。《毅傳媒》採訪團隊特別針對臺灣所面臨到的水源浩劫,製作一系列專題報導,深入探討為何政府應該正視在水源保護區內的違法露營,正帶給臺灣何等嚴重的危害。
潺潺的溪水、飄香的烤肉,再配上一瓶冰涼的啤酒,愜意的坐在帳篷底下乘涼,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嘻鬧聲,對於平日都在都市叢林裡工作、討生活的人來說,周末到郊外露營避暑,無疑能讓緊繃的身心都放鬆,但你可曾注意,腳下的露營區合法與否。
根據交通部觀光局統計的數據顯示,目前全台共有1985家露營區,被認定為合法的竟然只有164家,折算下來比例不到總數的1成。除去其他被登記無營業、狀態待確認或待清查者下來, 被認定 違法的露營區竟高達791家,是合法的近5倍之多。
《毅傳媒》把全台被註記違法的791家露營區一一翻找出來比對,發現其中407家,還將營區設立在行政院規範的水源保護區內,總面積更多達242.5公頃,相當於340座國際標準足球場的大小,其中新竹以北地區的違法露營區面積就佔了總數的8成,多達有194.4公頃,並以新竹縣的157.1公頃最為嚴重;中部地區則統計出有30.1公頃的違法露營區,以台中20.7公頃為大宗;南部地區則是有17.9公頃,而高雄就佔了8.8公頃。
新興露營產業 衝擊水源生態
水源保護區之所以十分重要,必須好好保護的原因在於,水資源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無論是日常生活、工業、農業,全都需要用到水,在水源保護區的保護下,水庫才能維持穩定的供水,若水源保護區的生態遭到破壞,不僅可能汙染水源,更可能讓水庫更快邁向死亡。
新興的露營產業直接衝擊臺灣環境,成了水源生態最大浩劫。為了找尋解套方法,《毅傳媒》記者先後找了政大地政系助理教授戴秀雄、綠色陣線協會常務理事林長茂、台南市社區大學研究員吳仁邦、中華醫事科技大學副教授黃煥彰等專家。專家們聽到記者欲詢問相關的水源問題,各個皺著眉頭苦笑,幾乎異口同聲地呼籲,政府應該設立專門的管理單位,不該繼續放任各個單位互推責任,這對於水庫、臺灣山林的破壞,恐怕永無止盡。
深入水庫上游 濫墾怵目驚心
記者前後亦花了近二個月的時間,直接深入翡翠水庫、石門水庫、及曾文水庫上游地區。發現只要一到假日,狹窄的山路便擠滿了大小車輛。尤其進入全台露營區密度最高的新竹縣,映入眼簾的總會是路口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露營區指標,跟著指標沿路觀察,幾乎不到5分鐘便會碰到一個露營區,滿山遍野盡是人工開墾過的痕跡,從讀者提供的空拍畫面看來,整座山幾乎無一倖免。
事實上,位於新竹縣內的五峰、尖石兩鄉,雖然全區都在水源保護區內,但違法露營區多達235家,比其他縣市加起來還要多出不少,高居全台之冠。縱使臺灣目前有《自來水法》、《水土保持法》、《土地使用規則》等法規,來限制水源保護區及山坡地的開發,但這也顯示新竹縣府對於違法露營區似乎根本無力管轄。
深入追查後,發現全台各縣市或多或少都有同樣狀況,積微成著的水源浩劫,正一點一滴地在累積,人民像是溫水煮青蛙般絲毫無感,令人憂心。
一名露營客私下抱怨,新竹縣因為距離雙北都會區、竹科較近,是許多露營愛好者的首選,許多在竹科上班的工程師,放了假就帶著家人、孩子往新竹縣的山區裡跑,近年露營風氣興盛,新竹山區的露營區便一家一家地開,以往寧靜的山區,如今變得像夜市般熱鬧,光害多到連星空都已消失。
中華醫事科技大學副教授黃煥彰則警告,違法露營區大多沒有污水設施,許多像是糞便、尿液、廚餘油脂等生活污水,根本沒經過妥善處理即隨地亂排,甚至直接流入水源保護區的河川溪流內,若碰上周末露營高峰期,大量排出的廢水,很可能污染水庫、甚至對生態造成影響。
山坡開墾過度 石門水庫遭殃
同樣面臨濫墾問題的,還有位於桃園、全台第三大的石門水庫,依照法規,水庫及其上游地區也都涵蓋在水源保護區內,但《毅傳媒》記者跟著綠色陣線協會常務理事林長茂,一起前往石門水庫勘查發現,原本就已過度開墾的上游地區,加上近年露營區不斷進駐,讓水庫周遭的山坡地更加岌岌可危。
記者與林長茂也直擊一處位於水源旁的土地,地主以「清除雜草」為由申請施工,卻疑似用大型機具將整片地夷平成黃土一片,旁邊還蓋了間房舍出售,附近民眾私下透露,該地雖然插上果樹的幼苗,似乎要變更成農地,但實際上附近很多業者都用這種「假象」來申請變更地目,一旦申請通過,大多都立刻改建,改建後恐怕又是一個違法露營區。
林長茂批評,石門水庫周遭及上游的濫墾問題已存在多年,如今違法露營區林立更是雪上加霜,不僅是露營區本身可能會有水土保持的問題,為了來往通行而新開闢的道路,更可能碰壞原本穩定的山體結構,只要大雨一來,很容易就造成土石崩塌。
露營帶動經濟 亂象難以止歇
為活絡經濟,政府鼓勵民眾走出戶外,讓此風潮大為盛行,根據中華露營協會統計,露營所帶動的經濟效益,一年可上看40億,去年露營人口已突破200萬人次,今年有機會超過250萬人次,逐年遞增。如此大幅度的成長,造就了熱門的露營區一位難求,賺飽飽的商機讓許多業者寧願冒著被法辦的風險,紛紛搶進風景優美的山區,只為分食這塊大餅。
中華露營協會秘書長蔣大程感嘆,一座座違法露營區如雨後春筍般冒出,有些為了吸引客人上門,開始添增豪華帳棚、露營車、水管屋等特色,根本已經類似民宿的商業模式,種種亂象政府卻無法遏止。
違法露營區不只常有消費糾紛,更隱藏著水土保持失當、山坡地崩塌的風險。有些已明顯違反《區域計畫法》裡面的第15條第1項,若經檢舉可開罰6萬元以上、30萬元以下罰鍰,嚴重還可處6個月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種種跡象顯示,違法露營區氾濫不只影響山區的安全,更可能危害到你我家中從水龍頭流出的飲用水,面對極端氣候所帶來的挑戰,如何保留住珍貴的水資源,成了永續發展的關鍵,若再放任違法露營區開墾山林,屆時我們面臨的,可能就是生存與否的危機了!
延伸閱讀:
<影片>臺灣水庫的眼淚【水源浩劫】
霧社水庫濫墾瀕死 曾文、石門恐步後塵【水源浩劫2】
露營亂象誰負責?中央地方互踢皮球【水源浩劫3】